由于冯京的书信和石越的面子,司马梦求和桑梓儿在韩受到了热情地欢迎。梓儿装束清雅,学识不俗,言行中常有一种沉静娴雅的气度,虽有时会露出一点稚嫩羞涩,但总体来说也算可亲可爱,韩府的姑娘奶奶们与她甫一接触,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对她的热情中便也多了一点真诚和甘愿。一方面,这些世家大族的姑嫂们自有其清高和傲慢,即便韩府向以勤俭持家,即便梓儿送给她们的礼物完完称得上重礼,她们也不会就此向一个商人之女付出真心;而另一方面,她们对梓儿也不无嫉妒之心——一个商人之女,却可以嫁给名满天下、前途无量的石子明,压在她们这些世族大家出身的闺秀头上!
初步排除了“梓儿是一个粗鄙的商人之女”这种可能性后,韩府的姑嫂们便对这个即将成为石九变夫人的小姑娘好奇起来,各种场合中时时不忘观察和试探梓儿——若梓儿配得上“韩府千金”的名份,自是再好不过;若梓儿只是个庸碌女子,她们便虚与委蛇一番,送走便算了事!
到韩府第二天,梓儿便被请去品茶会文。
司马梦求虽然本事,但仓促之间,却也没能弄到韩府的闺阁诗词附在那份单子后,梓儿既不愿拔尖,也不愿丢脸,在弄不清韩府女眷整体水平的情况下,便不愿参与。
韩琦三女韩桑道:“桑公子名满天下,梓儿妹妹是他的嫡亲妹妹,自当不是俗人。这般推三阻四,莫不是嫌我们无才无德,不配拜读的大作?”
韩府女眷与外面的士子一样,相信文品看人品,要考察梓儿的才华品格,只需她一两首诗词便可略知一二,是以她们不惜冒着自取其辱的风险,也要软硬兼施地逼着梓儿写诗填词。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梓儿只得连连告罪,依言填了一阙《西江月》交差: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
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注)
众女眷上前看罢,便道:“别的不说,单以这声调气度,便已稳稳压过其余之作,今日自当以此为魁。”
又听韩忠彦之继室苏氏叹道:“梓儿妹妹之才华,实非余姐妹能及!便是这笔字,也只有平丫头和三丫头可匹敌……”她说的平丫头,却是指韩琦次子韩端彦之妻向氏。
梓儿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众女眷的词作她刚才也看过了,的确不如自己的,不由有些懊恼。她刚谦虚了几句,便听韩桑笑问:“听说石九变学问超卓,一手字却有如蒙童,可是真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移过来,梓儿不由得愣了一愣,脸微微有些红,忍笑道:“石公子的字……的确不太工整。”
韩桑便问:“那这儿有他的字吗?可否让我们一观?”
梓儿道:“石公子自知书法不好,极少将手书予人,家兄守朋友之道,自不会揭他短处,将他的手书流传出来,是以我这里并无石公子的字。”梓儿说起石越来处处透着生疏,却是为了避免引起韩府众女眷的反感,毕竟,她与石越没有血缘关系,是不应当太熟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