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醉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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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欠~”一路从安京疾行,经过三个大州,距离蒙州还有大约七八天的路程。谢琅觉得坐马车坐到全身骨头都疼,偷摸着伸了个懒腰,又在案下脱了鞋伸展开双腿,使劲用手捶打脚板,动作不留神大了,便惹起马车内另一人皱眉。
“谢琅,巡北钦差代表皇家威严,你若再做不雅动作,休怪我如实上报圣上,参你一折。”陆凌霜跪坐在柔软的毛毡上,背脊挺直,连端盏饮茶的姿态都显得那么标准。
谢琅很想翻白眼,又怕再被训斥,只好硬生生把这个白眼忍回去了。“日夜赶路,舟车劳顿,两个月的路程你非得一个月就走完,还一定要我与你似的毕恭毕正?”你虽为御史中丞,做的就是挑刺的活儿,但这未免也太鸡蛋里挑骨头了。
最后一句腹诽书生虽然没说出口,陆凌霜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他冷哼了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你既领命巡北,就要有点钦差大臣的样子,担起这份责任来!且不说这次要是去你的故居蒙州,受了邪教妖人蛊惑的是你的近邻好友!你若还当自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破罐子破摔的穷书生,那我立时便叫队伍打道回府,对上就说你在半路病死罢!”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书生目瞪口呆,刚想辩白两句,车帘突然被人从外撩开,刺骨寒风一下扑了进来。
来人五短身材,生的又黑又胖,满面浓黑的络腮胡子,此时脸上表情阴沉,更显得如庙里塑坏了的金刚泥像似地狰狞,大声道“大人!前面路上横倒一颗大樟树,马车怕是过不去了。不如暂且歇上一夜,待弟兄们收拾干净,明早便可继续出发。”
陆凌霜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这涂花虎是虎迸卫的一个下级校尉,此次奉命保护巡北钦差,带了一百三十名虎迸卫一路随行。这人虽说官职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将军营里赖皮兵油子的本事彰显的淋漓尽致,因不满陆凌霜一路疾行,休息不足,常以水土不服、马匹失蹄等理由拖延行程。之前便故意给拉车的马下巴豆,整整拖了两天,此次不知这人又玩儿什么花样?
他心中不悦,正要斥责,却听谢琅低声道“陆凌霜,我知你武功在身是不怕的,可极北三州局势变换莫测,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还是得依靠虎迸卫,这会儿莫再得罪他。”说罢,转从马车厢内拿出一包鹿肉干送了上去“辛苦花校尉!既然道路难行,那便烦请校尉找户农家与我等落脚,且拿这肉干去配茶吃!”
“是涂校尉!”涂花虎哼了一声,对谢琅龇了龇牙,却是很满意这巡北钦差的识相态度,取过那包鹿肉干,大声招呼后面的队伍驻马休息。
得了好处的涂花虎动作很快,迅速找了一农家让谢琅和陆凌霜歇息。
这户人家远离村庄,是个采药猎狐为生的山户,家中顶梁的父亲早几日上山未归,此时家中只有一对母女。老妇质朴好客,见有官员来自家落脚,忙不迭地烧水煮粥以待,又叫十来岁的女儿出来添酒布菜。那姑娘生在山野却长得白净,虽只着布衣荆钗却别有一番清秀姿色。又兼天生是个哑口的,当她一双清澈无辜的杏仁大眼望过来时,叫人忍不住从心底生出爱怜。
谢琅和陆凌霜不想劳烦主家,只是要了些热水,温声与那老妇聊些家常。可那涂花虎的眼珠子都快粘到姑娘身上去了,哑女垂目抿唇,不敢看大官的脸,只捏紧了衣角躲在母亲身后,这番羞涩的女儿姿态又惹起他的口水,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时,被陆凌霜狠狠剜了一眼,这才悻悻作罢。
乡下地方,往往为了节省灯油而睡得很早。谢琅与陆凌霜同住一屋,各自将长凳拼起来作床,窄窄一条,翻个身也不能,躺得十分难受。他睡不着,耳畔都是不远处陆凌霜浅浅的呼吸声,只能盯着窗外几颗寒星心绪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