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摸摸孩儿的小耳朵,两臂轻晃着:“不为爹娘不知困难,我说句话你别笑我,模样可爱夜里哭闹不睡,一个劲闹人,这比从前在老太太屋里还累人。要不是有阚大娘白日帮忙,我的眼珠子都要熬出来。”
“我倒觉得你乐在其中。”我把布袋放在案上,解开绑口,“鞋子、帽子、肚兜。全是亲手做的,姐姐看看,针线做工如何,合不合心意?”
素秋姐姐腾不出手,侧头看了看,笑得更开:“夫人做的哪会不合心意。夫人近来身子如何,袁大夫那里的事办成了吗?”
我正要说,阚大娘端着茶和几块酥饼糕点进来,夸了一通鞋帽做工,放下茶水点心抱着孩子轻轻拍着,要往屋外走。素秋不忘交代要到屋里,不能在外吹风。
听着阚大娘脚步走远,我道:“制成药丸问题不大,根治还得看袁大夫能不能在蜀中找到法子。”
“我的茶比不上温府,三奶奶凑合喝。”素秋取来软枕放在我身边,叹了口气,“能做出丸子就好,不用成日悬心吊胆,害怕宫里哪月不往府上送药。三少爷不在府里的四年幸有你在,我说得不假吧,你是夫人的好日子。”
药丸虽然能克制蛊毒,但每次服下亦是在滋养蛊虫,长久以往,对夫人身体有害无利,这也是我四年来苦寻解蛊办法的原因。一切只等等着袁大夫从蜀中“采买药材”回来。
“三奶奶……。”
我回过神,看着素秋,她突然用我看小环的眼神看着我,递来一块酥饼,说着:“三少爷平安回来,你往后不是孤零零一人,夫人的事有人能够商量。因果,我为你高兴。”
酥饼太酥,我接到手里掉满手酥渣子,我先把渣子拈着放进嘴里,像是吃甜味的沙子,会化的沙子,苦尽甘来的沙子。从喉咙顺着甜下去,不禁发自内心高兴,回她:“嗯,三爷终于回来了。”
素秋愣了愣,眼珠里蒙着淡淡的光:“这么多年喊来喊去,还是喊你名字顺口一点。记得头回见到你,我在给夫人绣额带,一连好几天的雪满院子是雪,你的脸比那檐上的雪还白,站在周姑姑身后,一双眼睛亮得像是——。”她笑了笑,“周姑姑同夫人如何形容的你知道吗?”
“姑姑怎么说的?”我问。
“她说第一次见你时什么都没记住,只记住一双眼睛。和雪地里窜出的狐狸一样,那双眼睛不像要吃人,更不像要饶人。”她答。
好古怪的形容,但从姑姑嘴里说出来便不古怪。我和素秋相视一笑,笑着笑着,笑容像是茶碗里的茶叶,慢慢被热水躺得舒展开。
素秋拿出一封信塞给我,道:“没什么能谢夫人,你上次上山代我问候夫人,等孩子大一些,我带着孩子给夫人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