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待要转过身,手里的红绸忽然紧了紧,她瞥眼看去,只见男人的锦袍端稳未动,根本没转过身——纵使是这样的日子,齐曕也没将囚禁在菊苑的齐老夫人放出来。这第二拜,仍是拜天地。
也好,反正她也不想拜那个恶毒老妇。
二人便对着苍茫渺阔的天地弯下腰。
礼乐锣鼓在耳,这无疑是一场热闹至极的大婚,然而弯下腰的一刹,姜娆的眼眶却湿了。她心中一时悲痛不已,只觉整个人已被撕裂,一半置身于喜堂,另一半,则被困于血染的过去。
记忆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自脑海划过,时而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时而,是浴火鏖兵的血战。
——父皇、母后、哥哥、嫂嫂、红叶……此情此景,此番热闹,可惜你们看不到。
——不过,阿娆如今很好,惟愿你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阿娆虽无用,但必定以复国为己任,誓救上殷百姓于水深火热。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此心诸神可鉴。
——不死,不休。
起身,泪坠于睫,滢落在地。
世人道,山水总有相逢处,这一滴泪,似将她无声的誓言带过群山千壑万重舟,送至寥远荒原埋骨处。
喜婆高唱:“夫妻对拜!”
姜娆转过身,面向齐曕。
隔在红绸另一端的男人的手,从盖头下看过去,只能看见骨节分明的长指。他的手指攥得很紧,不似往日从容。
姜娆的心忽地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