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回想起来,他只觉自己不可理喻。
姚涵有心上人,这不是好事么,怎么就动怒了呢?就算他因此离开军队,自己也没资格置喙,只有祝福的份罢了,凭什么动怒?
想去找姚涵道歉,却又不知从何道起。恰逢刘桐那面义军之事还多等他安排,他便干脆半怀着逃避的心态,将姚涵之事先放在一边,想着先解决了正事,再去琢磨私事,却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是何时将姚涵算进了私事里。
之后姚涵仍是照常来寻他讲课,每日高高兴兴,有时还给他带些吃食,似乎全然未将他当日的一时失态放在心上。他心下歉疚之余,松一口气。
却没想到,这口气松早了。
从“那日”开始,他每一次见到姚涵,脑中都会忽然跳出那句“常清,我似乎有心上人了”。便如一道拨片,反复触动某根无形的弦。他不由得逐渐警觉起来,只觉有什么不妙的种子要破土而出。
偏偏姚涵对他内心大戏一无所知,只是每日兴高采烈来寻他,他看着这人风采俊逸的面孔,看着这张脸上偶尔流露的惘然与向往,心底那根弦终于慢慢拧成了一个结。
心上人……哼,心上人究竟是谁?
意识到自己冒出了什么念头的那一刻,何素一愣,继而简直是恐慌地长身而起,当啷撞翻了案卷。
姚涵莫名所以,史记翻在司马相如列传,讶然看着他:“常清?”
姚涵的声音是很勾人的。分明足够男性化,却又有他独特的柔软,大体清朗而明亮,底色里却带着几分隐约的沙,像是陈年的清淡的酒,一口饮下不觉有异,热度却埋在了椎骨根子里随着时间点滴推移而一寸一分开始徐徐地烧出来。
他的语调,那个上扬的语调……何素好像看见狐狸毛茸蓬松的尾巴一招,探出微微露尖的爪。
我为何忘之不去?
我为何如此介怀?
他僵硬着身体站着,与姚涵上下对望,只觉堪称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