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做了个很长的梦,这是他活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做梦。
梦里他再次看见山海世界的覆灭,看见非常高大的依旧是棵巨树的自己笨拙的移动树根,拔光了自己所有的叶子后又扯断了所有树枝。甚至将自己的树干一点点砍下来,分给山海众人。
直到最后他只剩下树根,也没能救下山海。
那一天的风沙很大,大块大块的石头砸在裸露的树根上很疼很疼,天空暗得什么也看不见,只余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难闻极了。
大片大片死去的身影映在眼底,山海世界在崩塌的最后一瞬把他甩了出去。
若木看见自己变成了一个人,忘记了怎么变回树木的他就趴在地上,动作生涩的用手在地上刨了个坑,然后把大腿以下的脚都埋在土里面。
因为树是要待在土里的!
他就这样把腿埋在土里直愣愣的站了许多年,直到一个老人发现了他将他挖出来带了回去。
直到那一刻,若木才恍然明白山海世界不在了,他的家不在了,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自己还活着,活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豆大的泪珠从漆黑木讷的眼中落下,随着老人心疼的擦拭下,犹如猫崽的呜咽声从小渐大逐渐嘶哑然后无声。
他跟着老人在深林外的小木屋里生存了许多年,老人教他如何穿衣,吃饭,说话。
然而他始终木愣愣的不动也不说话。
老人会给他讲故事,会吹曲子给他听,也总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话。
直到有一夜老人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太阳落山了也没有醒来。
若木守在老人身边等着他醒过来,直到老人的身体都腐化成白骨后,他依旧在等。